正当美术界感觉大师缺乏之际，一位国画大师正迈着稳健的步伐，自大洋彼岸向我们走来。他叫吴毅，出生于华侨世家，祖籍广东珠海，1934年生于日本横滨，幼时随父母迁居澳门，少时移居上海。新中国成立之年，他考入华东军政大学，后以现役军人海军少尉身份，于1958年考入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国画专业。曾在金陵生活二十余载，年届半百之际，携同夫人沈蓉儿，远赴美国纽约旅居至今。

南京的金陵美术馆，以前倾的姿态、敏锐的嗅觉，发现身在海外的吴毅——在几十年异域生活中，他从未放弃对中国传统艺术的研究与创作——于是在2018、2019年分别举办了“低调的奢华：吴毅山水画展”和“低调的奢华：吴毅花鸟画展”，使该馆又呈现出观者如云、流连忘返的盛况。

笔者日前观毕吴毅老辣新奇、功深力满的展品，离开热闹的展厅，回到宁静的陋室，观展时所获得的艺术享受，使澎湃的心潮难以平复，于是趁兴取出一幅珍藏近四十年的吴毅山水佳作，装框悬壁，继续细赏。艺术的感染与历史的漫忆，便不断交织于脑海之中。

大师绝非横空出世，大师的称谓亦非空穴来风。早在四十年前，吴毅就是一位影响广泛的山水画家，“文革”甫一结束，他的作品便参加了“江苏书画名家香港联展”。1979年，南京书画院成立，他成为该院画家。同年应文化部之邀，他与亚明、宋文治，作为江苏省仅有的三位代表，赴京参加在颐和园藻鉴堂举办的“全国老中青三代画家艺文萃活动”。也就是在这次活动中，他创作的山水作品，得到李可染“用墨很好”的称赞，刘海粟更是力邀他一起去黄山写生。

赐予笔者的这幅山水小品，即为此次黄山写生的硕果，同时也是画家本人对传统、造化与心源结合的典范。作品虽为雨中小景，但画面呈现出画家心同物契、神与天游的大气象。雨湿峰黛涧声响，云浓天低乾坤动。山巅的线条，艰涩中透出痛快；涧内的墨点，跳动下显示畅活。画家笔触信马由缰，似乎毫不经意，但有了诗境与原创力，怎么点染都是美的再现。画面上那几位撑伞前行的人物，是冒雨登山观景的游客？抑或赶往山村学堂的读书郎？给笔者留下不解的思索与无尽的遐想。刘海粟十分欣赏吴毅笔下的作品风貌，曾题词赞曰：“画弟子吴毅，画笔浑涵汪茫，与古为新，为中国画坛崛起之高峰。”

吴老当年赐予笔者的佳作，款题：“夏山图。庚申秋吴毅写黄山桃花峰小景。”款下钤朱文名章一方，款右补题“和生同志存念”上款。四十年前南京有几位志同道合的画人，联手举办过一次颇有影响的“未名画展”（未名，未曾命名之意）。如今，当年办展的五位中国画家，目前健在的只有吴毅与萧平两位先生，萧为吴画题书诗塘曰：“淋漓夏山湿。吴毅兄作画，擅使重墨，墨重而能活，是其特色。”

吴毅从不轻易售画，除了中国美术馆、纽约州立大学博物馆、名古屋艺术博物馆、金陵美术馆等，有少量公共收藏以外，市场上几乎看不到他的作品。今年6月3日，香港佳士得亚洲区副主席、中国书画部总监江炳强，顾问陈定中，专程到南京观看吴毅画展，我想这是吴老作品即将接受市场检验的信号。佳士得绝非工薪族逞强的场所，普通藏家想要获得有特色的书画藏品，必须向金陵美术馆学习，以前倾的姿态，敏锐的嗅觉，去发掘、发现有大师潜质的画家，以早期收藏他们的作品。独到的眼力，收藏的耐力，或可能弥补远远不足的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