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术报》第239期 艺术财富·专题

今年6月底，国家税务总局关于企业所得税若干政策征管口径问题的公告（国家税务总局公告2021年第17号）对文物、艺术品资产的税务处理问题进行了规定：“企业购买的文物、艺术品用于收藏、展示、保值增值的，作为投资资产进行税务处理。文物、艺术品资产在持有期间，计提的折旧、摊销费用，不得税前扣除。”这是继去年5月1日国家税务总局的2020年第9号公告（关于明确二手车经销等若干增值税征管问题的公告）正式实施后，税务总局再次对企业收藏艺术品的税收问题进行了规范。

2017年嘉德春拍，山东雷丁新能源集团以3.45亿购得黄宾虹作品《黄山汤口》

2020年第9号公告中规定，“拍卖行受托拍卖文物艺术品，委托方按规定享受免征增值税政策的，拍卖行可以自己名义就代为收取的货物价款向购买方开具增值税普通发票，对应的货物价款不计入拍卖行的增值税应税收入”。这一政策解决了国家税务总局2018年第42号公告第五条规定的“拍卖货款的增值税发票要求由委托方开具给买受人”以来，拍卖公司因无法开具增值税发票而面临无法“对买卖双方保密”的难题。同时也严格规定了“拍卖行应将以下纸质或电子证明材料留存备查：拍卖物品的图片信息、委托拍卖合同、拍卖成交确认书、买卖双方身份证明、价款代收转付凭证、扣缴委托方个人所得税相关资料”，以此避免虚假开票情况的发生。发票问题的推进解决，解除了企业在拍卖市场上竞拍拍品的税务忧虑，在2020年有力提振了拍卖市场的信心。

2021年第17号公告则将用于收藏、展示、保值增值的文物艺术品列为投资资产，并规定“文物、艺术品资产在持有期间，计提的折旧、摊销费用，不得税前扣除”。其主要作用是堵住了企业购买艺术品的所得税漏洞。长期以来，我国一直缺乏针对企业购买艺术品的税务条例，对于企业购入艺术品的涉税分析，主要基于《企业所得税法》及《企业所得税法实施条例》的有关规定。根据上述规定，税务部门在征税时通常将文物艺术品默认为企业文化投资的经营成本。企业购买艺术品，其开销属于企业经营成本，只要五年内不折现，就可以当成固定资产“填充”企业利润，而该藏品也可作企业所得税前抵扣及折旧，以达到企业避税的目的。加上艺术品巨大的升值空间，对企业来说，购买艺术品不仅具有增值保值、资产质押、金融工具、企业宣传等功能，还可以作为常态化的企业运营成本，帮助企业减轻税收压力，可谓“一举多得”。这种行为的本质无非是利用法律的漏洞将文物艺术品当做避税工具，如今国家税务总局将这一漏洞堵住，部分投机企业的收藏热情或将减退。

近10年来，企业收藏已经成为我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主力军。北京荣宝拍卖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何奇峰介绍：“如果将艺术品收藏市场比作金字塔的话，可以说无数私人藏家构成了金字塔的塔基，而企业藏家则组成了金字塔的塔尖，尤其在高端拍品方面，近年来无论是企业客户数量还是成交额都有明显增加。”为开展艺术品投资、收藏、展览等相关业务，国内房地产、金融、保险以及媒体等行业中不少企业纷纷开设文化产业相关的子公司甚至美术馆，如泰康保险集团、苏宁环球集团、宝龙集团、复星国际有限公司、民生银行等。大型企业的参与对艺术市场的繁荣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关于企业与艺术的关系，缔造了摩根大通艺术收藏的大卫·洛克菲勒曾有这样的阐述：“艺术是人类经验的视觉展现，我们作为公民社会的创造性活动，很大程度由艺术、建筑、音乐和文学决定。以我的判断，企业相比过去要承担更大的社会角色，也就是企业社区作为整体要以社会责任实践的方式来拥抱艺术。” 如其所言，相较于个人收藏，企业收藏的优势在于周期更长、更专业和更大的社会效益。优秀的企业可能存续数百年，可以为收藏提供稳定、长久、可持续的大额资金支持；可以投入专业的人员对收藏体系进行研究，为收藏艺术品提供专业的展览展示、仓储保管条件；基于专业的收藏、保管、展示，又能够为传统文化的传承、文化的创新提供更多的舞台，产生更多的社会效益。

【元】吴镇?野竹图?中国画?苏宁艺术馆藏

虽然企业收藏艺术品最初多是出于财务安排的考虑，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和文化的繁荣，企业收藏艺术品的目的也越来越多样化。作为国内较早进入收藏领域的企业，苏宁环球集团自上世纪80年代起，就开始致力于中国艺术品的收藏工作，经过30余年的积累，所藏体系日趋完善。据苏宁艺术馆介绍，苏宁环球集团的藏品以绘画为主体，涵盖青铜、犀角雕、印石、沉香等多个品类，远迄殷商、西周，近至当代。其重要书画藏品包括夏圭的《山庄暮雪》、陈容的《戏珠龙图》、吴镇的《野竹图》、赵雍的《前浦理纶图》等。对苏宁环球集团来说，企业收藏艺术品不仅可以带来投资收益上的平衡，更是企业文化的凝聚方式和彰显形式，因为好的艺术品承载了不同于工业产品的特殊精神享受和文化传承，使其必然在物质文明高度发展的基础上变得不可或缺。在这样的收藏理念之下，苏宁环球集团旗下设有专门的艺术品综合服务板块，整合苏宁博物馆集群、文物公司、拍卖公司、融资租赁公司、艺术品基金、典当、艺术品鉴定评估、艺术品财富管理咨询等平台系统，为其客户提供艺术品展示、鉴真评估、交易流转、融资、仓储、运输、保税等全产业服务。苏宁集团是中国企业收藏的一个缩影，在其庞大的艺术品综合服务业务中，可以看到中国的企业收藏在理念与模式上的转变，也可以看到“企业收藏时代”艺术市场对完善的法律法规和税收政策的迫切需要。

陈逸飞?黄河颂?油画?1972年?泰康保险集团藏

作为整个经济体系中的重要杠杆，不同的税种对复杂的社会经济具有不同的调节作用，对艺术市场而言，也需要根据每个税种的征税对象及其特有的调节作用统筹设计，建立一套较为科学的税收体系。相隔一年，国家税务总局发布的两个公告一疏一堵，前者有力解决了拍卖行业特性与一般经纪代理服务增值税管理政策之间的矛盾问题，增强了拍卖在艺术品交易、流转、质押融资过程中的规范性、简便性、高效性，并为相关企业降低了税务成本。后者则使一些投机企业以收藏艺术品之名行避税之实的做法受到一定遏制，促进企业收藏从减税手段逐渐转变为文化塑造与传承的力量。二者在完善整个税务管理体系、规范艺术市场税务操作、提升拍卖企业与收藏企业财务健康等方面均具有重要作用。■

编辑| 贺 玮

制作|冯雅颖

校对| 王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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