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兆光

知名雕塑家司徒兆光先生,于2020年3月4日18点在北京逝世,享年80岁。

作为中国城市雕塑的奠基人,司徒兆光曾任中央美术学院(微博)雕塑系主任、全国城市雕塑建设指导委员会委员、全国城雕艺术委员会委员、首都城雕艺术委员会委员。被授予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艺术家称号;被授予俄罗斯列宾美术学院荣誉教授称号。

他的代表作有《读》、《朱德纪念像》、《吴作人》、《雏鹰》等,作品《扬青稞》、《廖公》(为中国美术馆藏)、《妮》等曾获奖。曾为毛主席纪念堂、北京郭沫若故居、北京宋庆龄故居、国家体委、北京奥林匹克体育中心、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匈牙利著名诗人裴多菲故居博物馆等地创作铜像。

1940年,司徒兆光 生于香港,祖籍广东省开平市,已故著名电影人、文化部副部长司徒慧敏之子。1959年,司徒兆光 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附中,考入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1961-1966年在苏联列宁格勒列宾美术学院雕塑系留学,从师著名雕塑家米·康·阿尼库申教授。1966年回国后,在中央美术学院雕塑系任教。曾为国家培养出大批艺术精英人才,也曾为中国城市雕塑和公共艺术的建设推广做出重大贡献,很多作品被中国美术馆等重要艺术机构收藏。


1962年,司徒兆光在列宁格勒


1961年中国留学生访问苏联油画家楚依柯夫,左起曹春生、司徒兆光、王克庆、冯真、楚依柯夫、张华青、李骏、楚依柯夫之子、苏高礼


1963年,参观雕塑家柯年科夫工作室,左起:冯真、曹春生、柯年科夫、司徒兆光、张华清、王克庆、苏高礼


1966年,司徒兆光从苏联归国,为北京工业学院创作毛主席雕像


司徒兆光作为主创人员参与创作毛主席纪念堂大型群雕

1973-1975年,司徒兆光完成集体创作的大型泥塑组雕《农奴愤》。1979年在北京参加九人雕塑作品联展。1979年作品《扬青稞》获北京市美展优秀作品奖。1981年作品《春》等在 香港展出。1982年作品《雏鹰》在法国黎春季沙龙展出;为茅盾文学奖奖章创作茅盾浮雕。1983年赴苏联考察城市雕塑,并于市长讲习班授课。1984年作品《多多》、《背》 等参加布达佩斯国际小型雕塑展览;石雕《廖公》获第六届全国美展铜奖,并收藏于中国美术馆;木雕《妮》获北京市美展优秀作品一等奖。1985年为人民币百元创作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浮雕像;创作完成毛主席纪念堂中朱德大理石像。1986年为国家体委创作贺龙纪念像;应邀访问日本国;同年创作完成大理石刻《读》坐落于北京市政府门前,该作品于 1987年获全国首届城市雕塑评选“优秀奖”。1987年为匈牙利著名诗人山道尔·裴多菲故居博物馆创作中国作家孙用铜像。1988年创作完成北京郭沫若故居的郭沫若纪念铜像。


正在创作的司徒兆光


司徒兆光,《廖公》 大理石,1984年


司徒兆光《妮》 木,1984年

1990年为北京奥林匹克体育中心创作我国首个户外人体雕塑《遐思》;出访新加坡;作品《妮》、《远友》等在新加坡展出。1992年在京举行首次个人作品展览;同年赴欧洲考察访问,在巴黎举行个人作品展览。1993年在台湾参加雕塑名家五人展。1994年被授予国家级有突出贡献的艺术家称号。完成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大型雕塑《劲射》;为北京宋庆龄故居创作宋庆龄胸像。1995年创作马寅初、梁思成像。1996年完成贺龙、李维汉纪念像。1997年为深圳何香凝美术馆创作石雕《何香凝像》。完成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群雕《同仇敌忾》《巾帼赞曲》。1999年创作不锈钢像《牦牛》,2000年为香港大学创作《孙中山像》,2002年创作《春雪月夜》长春国际雕塑公园。2005年创作抗联战士冯仲云、薛雯大理石浮雕像。2009年为中华世纪坛创作梁思成像。2010年为铜陵市创作作品《遥望》;《郭沫若像》获新中国城市雕塑建设成就奖。2012年《孙中山像》参加《雕塑百年》展、国家博物馆收藏。2013年在国家大剧院画廊举办“生命之歌——司徒兆光的艺术情怀”展。


司徒兆光,《毛泽东》青铜雕像


司徒兆光为第四套人民币百元钞四大领袖作浮雕稿


司徒兆光,《雏鹰》 木,1981年


司徒兆光,《读》(北京正义路)大理石,1984年


1984年创作《读》


司徒兆光,《郭沫若》(北京郭沫若故居)青铜,1987年


司徒兆光,《遐思》(北京奥体中心)青铜,1990年

中央美术学院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范迪安代表中央美院、中国美协对司徒兆光先生的逝世表示沉痛哀悼,并向其亲属致以问候。

范迪安表示:司徒兆光先生是新中国培养起来的优秀雕塑艺术家和美术教育家,为中国雕塑事业和雕塑教学的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司徒先生早年赴前苏联留学,形成了坚实的雕塑造型功底,他留学期间的一批“雕塑体”的素描在美术教育中曾引起广泛影响。在创作上,他吸收融汇欧洲古典雕塑的优长和俄罗斯现实主义艺术经验,作品富有刚强雄健的艺术语言,更有深沉含蓄的内在意蕴。他关注现实,深入生活,注重雕塑的公共文化意义,在艺术质量上精益求精。他的人物肖像雕塑将“写实”与“传神”融为一体,尤其注重塑造刻划人物的性格、气质与精神,创作的孙中山、宋庆龄、何香凝、朱德、廖承志、贺龙、郭沫若、马寅初、梁思成等一大批肖像雕塑犹如凝固的人物传记和静穆的生命形象,富有经典感和永恒性,是新中国雕塑艺术的代表作品。


司徒兆光,《宋庆龄》(北京宋庆龄故居)青铜,1995年


司徒兆光,《我是中国人》青铜,1989年

司徒兆光先生长期在中央美院任教,怀以大爱之心培育青年学子,在教学上严格要求,一丝不苟,同时爱生如子,以自己朴素真诚的品德感染和引导晚学。他担任雕塑系主任期间,积极推动教学改革和师生创作,以宽厚的胸怀和宽容的态度营造良好学术氛围,深受同事们和青年学生的敬重。他在晚年虽遭受病扰,但仍关心学校事业和中国雕塑的发展,体现出高尚的精神境界。

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之际,我们不能面向司徒兆光先生告别,但司徒兆光先生的艺术人生已如他塑造的永恒形象,让我们永远铭记!

延伸阅读

20年前,司徒兆光先生的事儿

蔡志松

考大学之前,只听过司徒兆光的名字,和中央美术学院其他几位先生的名字一样,如雷贯耳,遥不可及。渴望有一天能成为他的学生。很幸运,虽然连考3年,但终于梦想成真了!

那时美院很小,在王府井,还是精英教育,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扩招,学生也很少,本科生、研究生和进修生等各类学生加起来还不到200人,教职工和学生的数量基本相当。“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美院虽小却曾出过著名导演、作家、音乐家、影星、发明家和工人、学生运动的领袖。


1984 年,司徒兆光创作《廖公》

司徒兆光就是美院里最风光的先生之一。可是入学快一年了也没见到先生本人,只能听到关于先生的种种传闻:先生早年曾留学苏联,后来也在法国做过访问学者。在列宾美院留学期间师从当时国际顶尖级的雕塑家、苏联功勋艺术家、列宾美院雕塑系主任阿尼库申。阿尼库申的老师穆西娜也是功勋艺术家,曾在罗丹工作室学习两年多。


1963 年,司徒兆光在冬宫苏联十月革命临时政府办公室参观

先生留学前的几位名师也是上世纪20年代与徐悲鸿一起留法归国的艺术家。所以先生的师承应该为法苏混合体系。先生留学时专业成绩非同一般,素描曾得过满分,列宾美院要收藏他的作品,却被先生以回国汇报成绩为由拒绝了。


1963 年,于冬宫拉斐尔作品《圣母像》前

司徒先生懂电影戏剧,好文艺,擅体育,爱摄影。篮球打得好,身手敏捷,反应快。听说有一次上课,模特突然晕倒,从台子上一头栽下来。先生瞬间绕过雕塑台,从半空中将模特接住,避免了一场意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先生很洋气,喜欢骑摩托,舞跳得也好,不但喜欢古典音乐,还听流行乐,并曾送给过同学麦当娜和杰克逊的光碟(当时是上世纪90年代初)。


20 世纪 80 年代初美院操场篮球队,左起 - 李行简、司徒兆光、李守仁,右起 - 张宝欣、李老师、马路、郭嘉瑞、苏高礼、张广仁、詹易元

社会影响力就更不用说了,第四套人民币百元大钞上的四大领袖像的雕塑稿就是司徒先生做的。先生还曾经是文化部部长的候选人。最让同学们兴奋的是,听说先生早在上世纪80年代,一件小木雕就卖了1.5万美元。当时大家在窘困的生活中听到这一消息是多么振奋啊!好像有了盼头,将来以创作为生还是有可能的!旅法的艺术家们听了便说:“肯定是司徒自己在后面多加了个零。”

就这样,伴随着种种想象与期待,一年级接近了尾声,先生几乎成了一个传说。

有一天下午,工作室门敞着,我和另一同学正在教室用功,走进来一位瘦瘦的人,戴副眼镜,单肩挎着一个包儿,一看就是位学者,但是不打招呼就进来了。他自报姓名:“我是司徒兆光。”我和同学当时吓傻。立正,稍息,不知所措。

先生环顾了一下教室便坐在沙发上,让我们也坐下,我们只敢欠着屁股微微地半坐在椅子边儿上。先生比较和蔼地和我们聊了一会,聊的啥全忘了,只记得先生临走的时候说:“你们报我的工作室我很高兴(那时雕塑系五年制,一年级有5个学生,按规定一起上课。二年级开始进入导师工作室,入哪个工作室由师生双向选择确定)。放心!我会有东西教给你们的。”说完起身走了。


1984-85在中央美院雕塑工作室工作

过完暑假,转眼二年级开学了。司徒先生的课,课前让我们准备卷尺、卡钳、水平尺和吊锤。开课了,一上来就要求我们用尺量:模特台用水平尺测平,雕塑台要用吊锤把中轴吊垂直,雕塑台与模特台之间要有固定的距离,高度也有要求,从自己的眼球往斜上方,经过雕塑的头顶,再到模特的头顶要成一条直线,往斜下方经过雕塑的脚底,再到模特的脚底,也要成一条直线,以避免视差干扰。

做1/2高的人体,高矮要用尺量,宽窄、距离要用卡钳卡。仅一周的作业,搭架子就要用一天的时间,如果搭不好第二天接着搭,不准上泥。模特也是先生提前亲自到教具组挑选的。原来极端“高大上”是如此严格炼成的,领教!


1994 年春人体课上,司徒兆光在为蔡志松指导雕塑(翁乃强摄)

还好,当时年少轻狂的我没有对先生的教学要求产生逆反,反而通过这种训练对雕塑有了新的认识。大家都误以为这是一种苏联或是被先生自己改造后的教学方法,但先生很郑重地告诉我们:“你们知道吗?跟古希腊雕塑一起出土的文物中就有卡钳、吊锤和直尺。”传闻终归是传闻,一接触才发现先生是位很严谨的人。

当时系里刚开始恢复工作室制,我们的番号是第四工作室。两个年级加起来只有四个半人,1992级的我和徐锷,1991级的喻高、刘玄和经常不来上课的蒙古留学生图尔。司徒先生和隋建国先生都是当时的系副主任,段海康先生是班主任。一屋仨主任,我们甚是骄傲!


北京王府井央美校区雕塑教室

司徒先生上课手把手地教,不仅如此还领着我们一起做。先生在我们面前做人体泥塑非常从容、轻松,每一步都很简洁,并不像我们那样把人体看得琐碎复杂。先生的方法操作有序,简便易学。如果说自己专业上还有些好习惯的话,那大多是先生帮我养成的,于是我迎来了进美院之后的又一次飞跃。

后来任教,先生还劝我每学期都要领学生做一个人体雕塑:“这样做对学生有好处,也免得自己将来手生。”可我虽然经常当众演示,也不停地为学生修改,却从未从头到尾当着学生面完成过一件人体写生。也许是对自己要求过高,也许是根本就没那个勇气,总之很惭愧!

先生对模特的要求也很高。教具组知道先生的习惯,如果先生没有指定,就把他们认为最好的模特派过来,从不敢怠慢。于是有一天派来了一位猛的。远在二排房的胡同外,人还没进屋,就听高跟鞋“咔咔、咔咔……咔”震得大家心脏嘣嘣直跳。美院这些孩子向来感觉敏锐,一听就知道有美女要打门前经过。我们还没来得急冲出去看呢,人已经进我们屋了。

这小女孩,剃个寸头,焗成了黄色,戴着钛合金的骷髅头耳环,上身黑色重金属皮夹克内衬黑色高领衫,背着黑色马桶包,下身深灰色紧绷绷的弹力牛仔裤,两腿又长又直,脚上黑色重金属皮靴,上面镶了无数小钢钉,闪闪发亮。也没进更衣室,当着我们的面三下五除二就脱了个精光,皮肤又白又细,体形超好,三围绝对达标。她把衣服往沙发上一甩,一个健步就飞上了模特台。还没等我们说话,自己就先摆了个pose。

美院孩子虽然胆儿大,但还是被这架势给镇住了,大家正在眼睛发直、默默无语时,司徒先生进来了,一抬眼便问:“你怎么来了?!”那小女孩一愣,回了一句:“你怎么也来了?!”原来两人头天晚上在北京饭店的party上见过。

那个年代图片、影像资讯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小女孩只闻先生其名未见过其人,万万没有想到,当晚跟她说话的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司徒兆光。此时见了,还误以为先生跟她一样,也是来美院寻梦的呢,这粉丝当得太业余了!

司徒兆光,《醒》 青铜,1981年

当时系里学生用“曹(曹春生先生)家刀”、“董(董祖怡先生)家剑”、“司徒先生飞刀削面”来概括系里三位老先生的雕塑风格。司徒先生教学不仅强调动态、比例、重心和基本形,更重要的是强调“轴”、形体本身的“核”和形体之间的呼应关系,专业要求是非常严格的。但先生的个人作品表面处理却非常洒脱,喜欢用雕塑刀压出大片的塑痕,不懂的人看了只觉得是刷刷几刀就把雕塑做完了。难怪山西人看了备感亲切,哭着喊着请先生复原双林寺的雕塑文物。虽然是玩笑,但确实很精彩!

20多年弹指一挥间,老美院早已不在,大白楼也被夷为了平地,但先生当年的教诲历历在目,先生传授的技能一直受用到今天。每当想起这些,我总是心里充满感激。父母给了我生命,老师却给了我维持生命的技能。父母早已经不在了,如今老师是我最珍视的亲人,祝愿恩师一切都好!学生为你祈祷。

(本文综合自中央美术学院微信公众号,延伸阅读转载自《美术报》2016年3月19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