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妮亚 Eugenie Loyer 援引自: pinterest。
梵高博物馆
梵高终其一生,除了坚持艺术创作,也在探索着“真爱”。不幸的是,梵高与他生命中出现的那些女人的爱情故事最后都画上了悲剧的句号。如果尤金妮亚解除婚约嫁给梵高,那世界上可能多了一个艺术品经纪人,少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艺术家;如果凯伊接受梵高的追求,那世界上可能会多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少了一个孤独叛逆的天才;如果西恩或玛格特能得到梵高家人们的接纳,那法国的《星月夜》就只停留在那一晚;如果阿戈斯蒂娜把梵高留在了巴黎,那阿尔勒的《向日葵》可能无人描绘。
“在和女人的关系中,一个人可以学到很多关于艺术的东西。
这是梵高1886年2月在给弟弟提奥的信中写到的一句话。
要说八百多封现存的梵高书信中最突出的主题,就是他在三十七年生命中源源不断的爱:对壮丽风景的爱,对文学的爱,对绘画的爱,对家人的爱,对成为艺术家的热爱,当然还有对情人的爱……
梵高的爱情总是用情至深,热烈激昂,从不含糊,他写道:“我认为爱情不只是一种感觉,更主要是一种行为——特别是,它包含了努力工作,也有软弱乏力的另一面。”这与现代人说的“爱情是铠甲也是软肋”有异曲同工之妙。爱情给予了梵高力量,也是他源源不断的灵感来源。
梵高终其一生,除了坚持艺术创作,也在探索着“真爱”。不幸的是,梵高与他生命中出现的那些女人的爱情故事最后都画上了悲剧的句号。我们也没有太惊奇——毕竟,对于这种复杂、坚决又捉摸不定的个性,在爱情里磕磕绊绊注定难以得到美满的结局。梵高自己也发出感慨:“生活是个谜,而爱情就是谜中谜。”
爱之初体验:求婚时才得知她已订婚
梵高最初对爱情和女人的观点来自于圣经故事和当时流行的法国作家儒勒·米什莱(Jules Michelet)的《爱情(L‘amour)》和《女人(La femme)》等文学作品(这点倒是与我们现在颇为相似)。梵高和弟弟提奥很喜欢讨论他们对爱情和婚姻的观点,年轻时面对面谈,成人分开后就在信中倾诉。
19世纪的人不比现在开放,往往在信中讲到自己私人感情时三缄其口、谨小慎微,而梵高却极为坦荡。
情窦初开的梵高遇到了怎样的爱情呢?他在1881年回忆往昔时写下了答案:“很难去定义。或许是因为长年累月的清贫和艰辛劳作,我的生理上的激情很淡薄,但是我精神上的爱情很热烈……我只愿给予,不求回报。”
28岁的画家梵高回忆过往时,感慨道在爱情的课题中一个人必须要给予但也要收获。但20岁的艺术品经纪人梵高,在伦敦遇到房东的女儿——尤金妮亚·洛耶(Eugénie Loyer)时,义无返顾地坠入情网。
身边有人看出了端倪,形容梵高对尤金妮亚“胜于兄妹间的感情”。梵高最开始也小心翼翼地维持这段关系,但爱情之火星火燎原,他开始向往与所爱之人结为夫妻后的幸福家庭生活。于是梵高勇敢地向尤金妮亚求婚了,却被泼了一头冷水——她一年前就跟别人订婚了(甚至梵高租住的房间就是她未婚夫的)。
初恋的火就这么熄灭了。有人说尤金妮亚是个活泼体贴的小姑娘——是她让年轻的梵高第一次有了成家立业的想法;也有人通过照片等材料推测尤金妮亚粗壮娇横——她也让梵高因感情失意而无心工作。“荒谬的,错误的,夸张的,傲慢的,疯狂的。”梵高自嘲这段感情终究是错付了,但对于尤金妮亚本人,他在跟提奥的家书中没有直观的评价,而是在反思自己在爱情中哪里做的不够好。
失去一段悲伤恋情,获得一次人生转折:1875年期间,梵高被几次调去巴黎,终于在1876年,他被解雇,结束了平平无奇的伦敦古比尔艺术公司职员生活。
爱之再体验:他觉得遇到了真爱,而她没有
跟现在失恋后会“累觉不爱”的我们一样,当年轻的梵高在第一段感情受挫后颇有“看破红尘”之感,他将注意力从艺术品转移到了神学,决定跟父亲一样,将自身献给信仰,但是神学之路也很是坎坷。
“有的人灵魂中燃烧着一团火,却无人前来取暖;过路者匆匆赶路,只看见烟囱上的几缕烟。那我们该做什么?让内心的火保持燃烧炙热,耐心地又有些急躁地等待,等待那一刻,等待某个人在某一刻想要走来、坐下,并留在你身边?愿那些相信上帝的人能等到这一刻,它或早或晚,终将会来。”
1880年6月22日周二到6月24日周四之间,梵高给弟弟提奥的信(梵高信件第155号)中如上说道。彼时梵高因为当传道士时对底层人民过于热情而被教会辞退,才开始创作的道路。
再一次的人生转折,梵高也迎来了新的爱情机遇。1881年盛夏,梵高在埃顿的父母家见到了来拜访的表姐凯伊·斯特里克( Kee Stricker)。凯伊之前住在阿姆斯特丹,那时刚失去丈夫。梵高不顾一切地爱上了凯伊,并开始追求她,却没有得到回应。一句“不,绝不,不可能(“Nooit, neen, nimmer”, 荷兰语)”并没有让梵高退却,他不停地表达爱慕,期待这段恋情会成为永恒。
凯伊·斯特里克与儿子
梵高同期作品《斯海弗宁恩的缝衣服的女人》1881-1882年,收藏于Stichting P。 en N。 de Boer
在秋天梵高进行了最后一次尝试,他突然来到凯伊的父母家里,把自己的手放在灯的火焰上灼伤自己表示真诚。这个无畏的举动当然没有让他求爱成功。
梵高形容他对凯伊的爱是“强烈的”、“热情的”、“触碰灵魂深处的”。或许梵高灵魂中的真的有块空洞,只有他将热情投入到艺术创作中才可以,而无法用爱情来填补。
梵高的家庭认为他对凯伊的追求是不体面的,并在年末时被父亲要求离家闯荡。
爱之三体验:救风尘输给面包
再次在追爱中挫败的梵高,投入了西恩·霍伦尼克(Sien Hoornik)的怀抱。1882年的寒冬,梵高遇见了一个被遗弃的孕妇,带着孩子在海牙的街上流浪。梵高邀请她做模特并支付她的生活开销,其实也就是把他自己的简陋的房间和不多的口粮分给她一半。
梵高救风尘之举是出于“对爱和被爱的渴望”,也是想让自己的“离土地近一些”。
就这样,两个不幸的人彼此陪伴搭伙过日子,西恩像“温顺的鸽子”,梵高画画她缝补衣服,可以把生活中“把不开心转化为开心”,“把无法忍受转化为可以承受”。梵高也很喜爱西恩新生下的孩子,可爱的小宝宝能让他平静下来。
《坐在炉边抽烟的西恩》 1882年4月 现藏于荷兰库勒-慕勒博物馆
同期作品《斯海弗宁恩海景》 1882年8月 现藏于梵高博物馆
西恩陪伴梵高过了一年半的清贫生活,也是唯一一个他真正一起生活过的女人。但当梵高开始把他们的关系介绍给亲人时,却遭到了极大的反对——身为牧师的父亲是无法容忍儿子跟底层风尘女子在一起的。
同时,在西恩生下小宝宝后,两个人面对的经济问题也越来越严峻。梵高画画还要靠提奥寄来的钱资助,还要负担西恩养孩子的开销,西恩又打起了“重操旧业”的念头。最终在多重压力下,这次梵高主动选择离开了西恩,登上了开往德伦特的火车,两人不复相见。
爱之四体验:相爱但不被祝福
1884年早期,已经31岁的梵高再次跟父母同住纽恩南。在这里他开始跟邻居玛格特·贝格曼(Margot Begemann)相处。玛格特是一个没什么文化但热心宗教的女人。
照片左起第三位是玛格特·贝格曼,最左边的女士是梵高的母亲
同期作品《吃土豆的人》 1885年4-5月 创作于纽恩南 现藏于梵高博物馆
历史再次重演:再一次,他由怜惜萌发为爱情,并想步入婚姻的殿堂;同样再一次的,他和她的家人不支持这段感情。在人们对他们的冷嘲热讽下,玛格特绝望地喝下了毒药被救下,但他们的感情注定消逝。
玛格特醒后送往了乌特勒支。梵高的家人们也指责并怀疑梵高。1885年,梵高前往比利时的安特卫普,1886年去往巴黎,自此梵高再也没有回过故土。
爱在巴黎:爱她但更爱画作
梵高在巴黎的感情生活最为破朔迷离,因为这段时期仅有8封信件流传了下来。比如在信件中出现过的梵高和提奥都认识的“S”小姐,现在已经很难考究她到底是谁。
不同于荷兰的自然风光,巴黎的繁华城市给了梵高更多描绘都市生活的机会。他开始在咖啡厅、公园、餐厅作画,这时他遇到了意大利女人阿戈斯蒂娜·塞迦陀利(Agostina Segatori)。
《圣皮耶尔广场:有情侣散步的花园》 1887年5月 现藏于梵高博物馆
《“铃鼓”咖啡馆内:阿戈斯蒂娜·塞迦陀利》 1887年1-3月 现藏于梵高博物馆
阿戈斯蒂娜是克里希街(Clichy)的铃鼓咖啡馆(Le Tambourin)的女主人,她是当时很多画家的女模特,她的铃鼓咖啡馆是当时艺术家们最爱的地方。
1886年12月到1887年5月期间,梵高没有在信中说他和阿戈斯蒂娜的关系,但他的挚友高更说,梵高很爱阿戈斯蒂娜。同时期梵高的画中也开始出现情侣。
梵高在铃鼓咖啡馆开设过自己的收藏品展览,也为阿戈斯蒂娜画了肖像画。他们的好友伯纳德说阿戈斯蒂娜为梵高提供免费的食物,梵高用花卉静物画用作报答。
可惜好景不长,阿戈斯蒂娜后来病倒了咖啡馆也濒临倒闭。1887年10月梵高在给妹妹威廉明娜的信中暗示这段感情是“最不可能的也是高度不合拍的”。跟爱人比,梵高还是更爱自己的画作和创作。
爱与艺术:爱情无常,艺术永恒
或许在爱情里受伤过太多次,1888年8月梵高再在信中形容女人时已经可以波澜不惊地用画家的视角描述她们。
即使1889年梵高宣称他不再需要爱情,总有蛛丝马迹暴露他渴求爱的内心。比如他那幅著名的《卧室》中的两个枕头,再比如他在信中写到的“如果你清晨醒来不是孤身一人,这个世界都会更令人愉悦。”
《卧室》 1888年10月 创作于阿尔勒 现藏于梵高博物馆
《花园里的玛格丽特》 1890年6月 创作于奥维尔 现藏于巴黎奥赛博物馆
电影《至爱梵高》中,加歇医生的女儿玛格丽特似乎跟梵高还有一丝连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过纵观梵高之前的爱情,他偏爱年长一些的女人,对玛格丽特的感情应该是电影的艺术加工。但梵高为玛格丽特所做的画中,生意盎然的颜色和细腻的笔触依然很打动人。
回首梵高每一段失败的爱情,都冥冥中把他引向了为艺术奉献一生的结局:
如果尤金妮亚解除婚约嫁给梵高,那世界上可能多了一个艺术品经纪人,少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艺术家;如果凯伊接受梵高的追求,那世界上可能会多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少了一个孤独叛逆的天才;如果西恩或玛格特能得到梵高家人们的接纳,那法国的《星月夜》就只停留在那一晚;如果阿戈斯蒂娜把梵高留在了巴黎,那阿尔勒的《向日葵》可能无人描绘。
梵高很多画中都出现过沉浸在爱情中的情侣,也把自己的画作为礼物祝福过很多情侣。梵高没有一段持久稳定的爱情,但他有灵感女神相伴,在艺术中达到了永恒。
(本文原标题为《塑造一个梵高:爱情几度失意,注定他艺术人生》,原刊自梵高博物馆,澎湃新闻刊发时未收录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