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2月23日拍摄的重庆市大足区千手观音。
听文物讲故事|“世界石刻艺术之瑰宝”重光——大足石刻千手观音背后的故事
千百只手臂自崖壁上次第展开,如层浪叠涌;万般姿态的手掌,或五指平伸,或轻拈法器,似花绽放;金光灿灿的主尊观音造像盘坐莲花宝座,慧目下视,慈悲安详……
这便是我国现存最大的集雕刻、贴金、彩绘于一体的摩崖石刻造像——大足石刻千手观音。
这尊龛高7.2米、宽12.5米,面积达88平方米的千手观音造像,位于重庆市大足区宝顶山大佛湾,开凿于南宋淳熙至淳祐年间,是世界文化遗产大足石刻的重要代表作,被誉为“世界石刻艺术之瑰宝”。
西南地区的荒山野岭中,缘何留下这一绝世国宝?端坐崖壁800多年的千手观音何以历久弥新?
往事越千年。唐宋之际,随着中原王朝政治经济中心逐渐南移,承继北方石窟寺造像之衰,川渝石窟寺建造迎来高潮。
1174年前后,南宋昌州(治今大足)米粮里僧人赵智凤,来到宝顶山,沿着奇峭嶙峋的岩壁围建一座佛教道场的想法油然而生。其后数十年间,叮叮当当的凿刻声在这里回荡,数以千计的佛像破石而出。千手千眼、气势恢宏的千手观音造像就此诞生。
“观音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妇孺皆知的一个形象。早在宝顶山石窟营建之前,千手观音以绘画或雕塑的形式大量出现在各地佛教寺院,但宝顶山千手观音,规模之宏大、工艺之精美、影响之深远,世所罕见。”大足石刻研究院大足学研究中心主任米德昉说。
大足石刻千手观音本体局部修复前的照片。(大足石刻研究院供图)
时光荏苒,进入21世纪,这尊千手观音造像在长年累月的风侵水蚀下,加速病变。2007年,千手观音一根手指掉落。
保护刻不容缓。2008年,国家文物局正式启动大足宝顶山千手观音抢救加固保护项目,并将其定为国家石质文物保护“一号工程”。
“当时共发现石质胎体风化、贴金层开裂、彩绘脱落等各类病害34种。”大足石刻研究院保护工程中心主任陈卉丽说,如此大规模、综合性石质文物修复,没有先例可循,为此专门汇聚了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等10多家文保、工程单位近百名专家和技术人员联合“诊疗”。
X光探伤、红外热像探测、三维视频显微镜观察等现代科技在大型不可移动石质文物修复中得以应用……随着千手观音本体修复进入关键阶段,一个个意想不到的难题挡在了保护人员面前。
大足石刻千手观音局部修复前后对比照片。(大足石刻研究院供图)
造像金箔加固需要稳定耐用的黏合剂,最初采用北方常用的牛胶材料,但试用后水土不服,很快长出了白色绒毛。“项目组经过反复比选、试验,最终选择了西南地区传统的大漆材料,并改进工艺,终于解决了难题。” 陈卉丽说,这一过程就耗时近3年。
“千手千眼”的观音造像,手的形态极其复杂多样,是修复工作的重中之重。通过对每一根手指、每一处细节进行认真勘察,保护团队先后完成1032张调查表的填写和20000余张现状照片的拍摄,收集约35000个数据,分门别类施策,逐一修补。在此过程中,还第一次真正数清了“千手观音”手的数量——830只。
在修复工程收尾阶段,保护人员们被最后一只手难住了。这是主尊右边前伸的主手,自腕部残缺,现存手掌及掌中红布帕为后人用水泥补塑,是一只“假手”。虽经查阅大量资料和多方实地考察,仍然无法找到原始依据。
大足石刻千手观音局部的修复效果对比展板。(大足石刻研究院供图)
在大足石刻从事文物修复20余年的陈卉丽,大胆提出了一个方案:对照观音造像另一侧手形,采用“可拆卸”的修复方法在断手处接入一只“新手”。既实现文物完整性和艺术性,也为未来修复留下了空间。这一方案最终得到专家认可。
经过近8年修复,投入各类修复材料约一吨、金箔44万张,2015年6月13日,历经800多载沧桑风雨的千手观音金光重现。
“修复只是保护工作的一个新起点。这几年我们不断总结提升,把好的理念和技术应用到更多的石窟寺保护中,同时深入挖掘千手观音造像的历史、文化价值。”站在宝顶山崖壁下,大足石刻研究院院长黎方银说,为了将包括千手观音在内的大足石刻完好地留给下一个千年,仍有大量艰巨的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