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色丽味香;木,修直舒曲。

中国人自古就钟情于花草树木,并赋予其独特的意象,升华为东方草木精神。

故宫博物院于近日特别举办“万紫千红——中国古代花木题材文物特展”,花木欣荣,硕果累累,以此向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献礼。

这次特展,是国内外第一个以花木题材文物为主题的大型综合展,共展出文物307件,以国画为主,同时也包括瓷器、漆器、织绣、屏风及图书等多个种类。

说起国画,自然离不开全球顶级博物馆及藏家争相追捧的宋代绘画。宋室南渡后,高宗赵构重建画院,于是杭籍画家渐渐声名鹊起,南宋四大家李唐、刘松年、马远、夏圭,除李唐外的三人都是杭州人。杭州也因此逐步发展为中国绘画艺术的重镇。在故宫这次“花木特展”中,横跨宋元明清多个朝代,一众杭籍画家闪亮登场,带来东方草木的美好意象。

马远马麟:贡献巨大的南宋父子画家

故宫的花木文物特展,“万紫千红”中最红的依旧是那些重量级宋画。其中有一件马麟作品《层叠冰绡图》轴首次公开亮相,极为珍贵。

图中所画两枝梅花据称为绿萼梅,是梅花中的名贵品种。枝干细秀劲挺,花朵繁密俏媚,皆以双勾填色法绘之。画法精细,层次鲜明,枝干的转折,花朵的向背,处理得面面俱到。花瓣外沿和背面又厚施白粉加以强调,将梅花冰清玉洁、如纱似绢的姣美形象表现得极其完美。宋杨皇后题图名“层叠冰绡”四字,形容恰如其分,且极富诗意,亦为此图增色不少。


马麟《层叠冰绡图》

马麟,杭州人,南宋画家。马麟留在故宫的还有一件《橘绿图》,也在此次展览中出现。图中橘子由绿转黄,满压枝头,色彩明艳,叶片姿态灵动,充满生命力。虽然画作历经磨损,许多白色粉点已经剥落,并露出了黄色的绢底,但仍然可见马麟的非凡技艺。

橘子又称香圆,寓团圆之意,正合国人之精神追求。


马麟 《绿橘图》

马麟一门五代七人为画家,对宋画贡献极大,其父马远更是画史上南宋四大家之一。马远在当时有独步画院之誉,在绘画上,他一改全景式构图,在取景上小中见大,只画一角或半边景物来表现广阔空间,开启了全新的绘画方式。笔法也从描摹物象转为“抒情”意趣,为元代的笔墨意趣埋下了伏笔。


马远《白蔷薇图》

马远的山水画成就最大,所画的花卉,见者不多。

画中的白蔷薇花朵硕大,枝叶繁茂,光彩夺目。画家以细笔勾出花形,用白粉晕染花瓣,以深浅汁绿涂染枝叶,笔法严谨,一丝不苟,画风清丽活泼,颇具生气,代表了南宋画院花鸟画的典型风貌。

林椿朱绍宗:南宋宫廷画家

与马远父子的这些画作一样,南宋宫廷画家林椿、朱绍宗的花木小品都被归入展览的第一单元“四时写生”,精工写实,画家基本都是宫廷画家和职业画家。


林椿《枇杷山鸟图》

杭州人林椿,为南宋画院待诏。绘画师法赵昌,多绘小品,当时被赞为“极写生之妙,莺飞欲起,宛然欲活”。

图绘江南五月,成熟的枇杷果在夏日的光照下分外诱人。一只绣眼翘尾引颈栖于枇杷枝上正欲啄食果实,却发现其上有一只蚂蚁,便回喙定睛端详,神情十分生动有趣。

藏于故宫的林椿作品《果熟来禽图》《葡萄草虫》《枇杷山鸟图》,凡学宋画花鸟者多半临摹过,这次齐齐亮相。


林椿《葡萄草虫图》

《葡萄草虫》图绘葡萄累累垂挂,螳螂、蝈蝈、蜻蜓多种小虫伏于藤蔓绿叶中,田园生机浮现在小幅的画面上。其合乎自然规律的晕染与求实写真的线条相得益彰,为典型宋代院体工笔画特色。《枇杷山鸟图》描绘的是枇杷果,橙黄熟透,分外诱人。一只俊俏的小鸟栖于枇杷枝上,伸着尖细锋利的嘴巴,正欲啄食果实,却发现一只爬在枇杷上的小如针孔的蚂蚁,头尾足须都画得清晰可见,鲜活的对视场景,显示了作者惊人的写生功力。

同样是杭州人的宫廷画家朱绍宗,史载他“工人物猫犬花禽,描染精邃远过流辈”,且“日作墨画数幅,以为酒资。”这次特展,他也“捧出”了作品《菊丛飞蝶图》。画中,丛菊盛开,黄、白、蓝、紫四色繁复。一只大蛱蝶从上急速飞来,另一蝶停靠在紫菊上,似在等候恋人的到来。花瓣、叶片的勾染皆极为精工,花心用白粉点染,立体感强。乾隆在对幅御题赞曰:“绘者具神解,渊明晤庄周。”

王渊:“元代绝艺花鸟画家”

活跃于元代中后期的杭州人王渊,人物、山水、花鸟无所不能,被誉为“元代的黄荃”、“元代绝艺花鸟画家”。少年时,他曾受大师赵孟頫的指教,并攻习了黄荃花鸟和郭熙的山水。《图绘宝鉴》中称王渊尤精水墨花鸟竹石,为“当代绝艺也”。


王渊 牡丹图卷

王渊花鸟画见于著录的很多,现存的作品十余幅,散见于国内外各大博物馆及私人收藏。

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牡丹图》手卷,为其代表作之一,在这次展览中归于第二单元“清雅逸趣”,此单元展出文人所推崇的墨笔淡设色,以及纯水墨的花木画,主要是文人画家的作品,但部分受文人趣味影响的非文人画家的作品亦包括在内。

图中画牡丹二枝,一朵盛开,一朵含苞待放,精工妙写,笔简意淡而显高古。牡丹的花头采用勾勒法,精妙勾出,花蕊同样用稍稍浓墨勾写。花叶则全用没骨法,再勾勒出叶筋,整幅画和谐自然。

戴进:明代“国朝第一”

明代有一位画家,被当时的艺术史家赞为“画圣”、“国朝第一”,可以说是推崇备至。

他就是杭州人戴进,明代山水花鸟画首席画师、浙派绘画创始人。戴进的作品被认为足以与元代的绘画大师并驾,其影响力也超越绘画的流派,“吴派”的创始人沈周也曾经学习他的画风。


戴进《葵石蛱蝶图轴》

戴进父亲是位画师,他年轻时是一位金银工匠,擅长设计各种精巧的钗花、人物、花鸟首饰,颇受当时人欢迎。后改习书画,以卖画为生。

宣德间被推荐进入宫廷画院,但受到当时画院画家的妒忌而被排挤。之后,他再也没有得到宫廷青睐,而他的画作却在官吏中很受欢迎。尚书王直对于他的人品和画艺推崇备至,文臣、墨竹名家夏昶与戴进交往密切,时常以互赠书画自娱。

有明一代,蜀葵处处人家有之,并成为画作常见题材。蜀葵茎秆挺拔,叶翠花艳,开如绣锦夺目,不逊于牡丹芙蓉。戴进的《蜀葵蛱蝶图》,画的就是盛开的蜀葵一株,亭亭玉立,绿叶扶疏中绽开着一朵朵素净妍芳的花冠,两只蝴蝶翩翩飞舞,打破了由于花枝凛然独立所造成的冷漠古板。在戴进的作品中,工笔设色花鸟并不多见,此图用笔细润,色彩清丽,既有宋代院体花鸟的工致,又见没骨设色的文雅。

金农:“扬州八怪”之首

金农为清代著名的书画家,杭州人,晚寓扬州卖书画以自给,为“扬州八怪”之首。人们提到金农,就想到他布衣终身,精于鉴别,工诗文书法绘画,尤其会想到他创立的漆书以及他的梅花、佛像、山水画。

其实,金农自小研习书文,有着很高的文学造诣,这是他后来成为书画大家的关键。年过五十,他才开始学画,由于学问渊博,浏览名迹众多,又有深厚书法功底,终成一代名家。


金农《墨梅图轴》

金农喜画墨梅,所作梅花,枝多花繁,生机勃发,古雅拙朴。同为扬州八怪的好友郑板桥评价金农说,“杭州只有金农好”。

在“寓情寄意”单元,还展出清代画家、杭州人姜泓的《瓶梅水仙图》,还有清嘉庆兵部尚书、杭州人汪承霈的《九州如意图》。

国人有咏物绘物的传统,杭州画家自宋以来,在纸帛上赋予花木鲜活生机,将自己的情思寄托于这些花木之中,与自然合为一体,留下了众多非凡造诣的艺术佳作,展现出东方特有的草木文化,让今天的世人依旧深切怀想和思索。(编辑:陈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