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台系列之三(油画) 梁宇

熟悉梁宇的人都知道,他以铁路题材作为自我的视觉符码,但近期的“信号2019·梁宇”却让人们对他的视觉图像世界有了新的认知。

在“信号2019·梁宇”系列中,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多元多样的艺术景观,原有的架上绘画依然在诉说着梁宇关于铁路的刻骨铭心的体验,但和铁路、机车、信号灯密切相关的现成品、装置、影像却又错落有致地感染和侵袭着阅读者的心灵。由此不难发现,梁宇的视觉表达已经不仅仅局限在架上和二维,一个多元多样、立体、多维的梁宇正迎面走来。

探寻梁宇的视觉叙事逻辑和视觉表达行迹,不难发现,铁路题材构成了其艺术探索的关键所在。这不仅源于他的铁路子弟背景,更源于他对铁路生活的炽热激情。其实在梁宇的视觉表达背后,他勾起的或者说唤醒的不仅仅是一种生命的经验和生活的记忆。透过他在系列中对于铁路的视觉化、图像化的表达,这其实是中国在迈向现代性过程中的困惑迷茫、奋进、辉煌抑或说这是一种久居封闭环境对现代性的渴望,抑或说是中国在找寻重回世界秩序的一种努力。这从他的《沿线系列》 《静静的老厂房》 《信号远方》系列和《深圳西站》等作品中亦可窥见其对当代社会和艺术人生的真诚思考和激情表达。而由单一叙事走向多元表达,亦彰显出梁宇开阔的艺术视野和敏于社会变迁所带来的生活方式和艺术表达方式的变化,这也构成了此一阶段梁宇的视觉叙事的品质。

如果说梁宇以架上绘画坚守诉说着自我对当代艺术与社会生活的真切体验的话,那么对于新作,阅读者不难发现,仅仅依靠架上平面和二维、静态的表达,很显然已经束缚着梁宇那奔放的激情。枕木、不同年代材质的信号灯、锈迹斑斑的轨道钉陈列在展厅时,昔日寻常的现成品、工业文明的表征,此时不仅散发着艺术的光晕,更带来了陌生化的生命体验。梁宇没有固守一种成熟、成功的艺术样式,而是以一种勇往直前的勇气和努力,完成了自我在艺术上的颠覆、突破与蜕变。他颠覆的是阅读者对自己的习惯性认知,他突破的是从平面走向了立体表达,从二维走向了三维和多维;而现成品及装置的混搭与交融,加之影像表达也彰显着梁宇试图走向观念性的图谋。开放、自由、包容、多元、乐观、豁达、机智、幽默,亦构成其视觉叙事品格的关键所在。很显然,艺术上的蜕变,艺术语言的多样化,也得益于梁宇多元文化身份的转换,这不仅没有对其创作产生阻碍,相反,责任使命和文化担当也使梁宇终将自我的为人处世及工作热情同对艺术的一往情深相交织杂糅,蜕变出多元表达的“信号2019 ·梁宇” 。

在“信号2019·梁宇”背后还浸润着当代社会对“加速的渴望” ,从梁宇的系列中,阅读者不仅能感知体察到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结构转型所带来的生活方式、思想方式的变化,仅从其视觉图像中即可清晰地窥视到这种变化,及社会变迁加速和生活加速的源由。弥漫其间的不仅有着对传统文明和农耕文明淡淡的思绪与守望,亦有着现代文明和工业文明的急迫和焦虑,还有乡土社会跑步进入城镇化的知识、文化储备的不足。空旷的老厂房虽然冒着烟,但无人的景象留给阅读者的不仅仅是对工业时代的记忆,更有着挥之不去的乡愁。而《信号远方》系列,很显然又是一种悄然告别;告别的是农耕文明和传统文明,迎来的是加速的社会、现代工业文明和信息社会,更寄寓着对未来的畅想。影像中奔波的人群、拥挤的车站、车轮、轨道……加速的社会源于科技的加速、技术的加速,社会变迁的加速和生活步调的加速。每个置身其间的阅读者不得不被这种“加速的循环”裹挟,即使你无法跟上加速社会的步调,但依然不得不被迫前行。各种欲望的不能满足,使整个社会普遍弥漫着焦虑的生存体验,特别是画上醒目的“深圳西站” ,更映衬着对加速的渴望。生活在深圳的梁宇对深圳速度的体验不可谓不深入,正是深圳发展的奇迹,彰显出深圳人自信、自强的拼搏精神,也从深圳这个示范性窗口,洞悉到中国速度、中国道路与中国经验、中国奇迹,这其实又是现代中国的一个真实缩影。其实深圳发展的历史,亦是中国改革开放并重回世界秩序的重要一环,它亦是加速历史的一部分,因为加速的历史亦是现代化的历史。

至此,梁宇已然触及到社会结构转型,特别是文明的变迁、文化的转型。而对加速的渴望则成为一种“文化动力” ,这从他画中的绿皮车厢、蒸汽机车到内燃动力机车、高铁等物象中得到不断加强。他的信号灯,不仅仅是对传统文明和农耕文明的终结,亦是中国在迈向现代性的过程中,社会变化所带来的速度感、紧张感和戏剧性。而这种速度感、紧张感和戏剧性,又带来了对欲望和诱惑不可逃避的现实。

其实“信号2019·梁宇”唤起的不仅仅是人们对工业时代及那些过往的、并不遥远的记忆,其深刻之处还在于中国的现代性转型是一个跨世纪的、至今未完成的方案,是一个需要对现代核心价值观、对未来模式和路径重新认定的历史使命,是一个决定中国未来走向的,不可逾越的现实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