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墅南路沈塘桥段是杭州的一条老街道,在市政规划中,它将被改造成一条以甜品店为主打的商业街。改造中,拱墅区米市巷街道办事处力邀清影印象画廊艺术家陈栋帆,分别对华龙温泉公寓西面墙体和维元弄一号南面墙体进行艺术创作。历经一个多月,大幅艺术空间作品《忐忑》终于在2011年开年之际呈现在市民面前。

《忐忑》墙绘给这个城市创造了一个奇迹,在拆下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施工脚手架后,作品立刻引来了网上网下一片惊呼,被誉为杭州最美墙绘。

忐忑

“嘿! 哥们儿,你出名了!”

陈栋帆,一个原本默默无闻的杭州年轻画家。他从生活中汲取灵感,以丰富而准确的色彩线条,在两面巨大外墙上表现了惊人的创作能力和他对现实生活的态度,作品亮相后赢得了众人惊叹和喝彩。

画好《忐忑》的栋帆闭门不出又开始了新的创作,他浑然不知《忐忑》此时正在微博转发,传疯了。一个北京朋友打电话告诉栋帆,“嘿!哥们儿,你出名了!”这句话,将他从梦境拉回到了现实。

扔下画笔,洗干净手,打开电脑,输入关键词“杭州最美墙绘”,发现《忐忑》照片赫然登上大众点评网等网页论坛。这幅路人经过,顺手拍下,发到微博,被疯狂转发,继而引来杭州电视台、城市画报、上海日报记者采访,接着被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全天候滚动播放的“杭州最美墙绘”,究竟是一幅怎样的作品?

你能看到,这幅创作于冬季的作品异乎寻常地“温暖”。画作里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红色、橙色。云朵的“街道”、水果、鲜花、花丛里的小精灵铺满了小区居民区五层楼的外墙。画面中央的凤尾长裙背影,像极童话世界里的人鱼,她半悬浮于巨大手掌之上,似乎这只隐藏于云朵后的手掌,带她跨越了一个又一个奇幻的梦境世界。而在她头顶之上,是一片深蓝静谧的天空,蓝得深幽,是那种纯净天空的夜晚的蓝。栋帆说,那是留在记忆深处的西南高原的夜幕星空。

有意思的是,栋帆在画里并不单单制造清纯的梦境。带翅膀的天使是个健硕的男人。袍子里的男人和女人,双目紧缩,眼神里有困惑、迷茫、愤怒、无奈……他们目光中流露出的正是我们曾经经历的,或正在表达的,或者就是你自己。

看到这里,不由得想起栋帆曾经说过,“我是个"撒谎者",喜欢把现实说成是梦境。”这目光不正是来自我们身边的A先生或B女士吗?

栋帆记得交出作品的几天里,他的身体像被抽空了一般,空寂无聊。“一个多月和《忐忑》朝夕相伴,很想早点交出作品,却又很不想将它画完。”最后一天,画好最后一笔,他呆呆站在路旁望着它,也不知站了多久,抽了多少支烟后。

他形容那时的心情“就像和恋人分手”。

他说《忐忑》讲的是一个故事,如果把整个故事看成是由纷至沓来的梦境构成的,它是一场美丽的梦,却未必尽是唯美。那么,这个故事在每个人心中都是怎样的?有人惊呼,“美,实在是太美了!”也曾有个路过的年轻人望着画里漫天繁星,捂着胸口说“好难过!”《忐忑》里的童趣很唯美,又有点离经叛道。

今天,栋帆很庆幸,如此不循规蹈矩的一幅艺术作品得以出现在杭州公共空间,并被这座城市接纳、理解、喜爱,还被网友冠以了“杭州最美墙绘”的称呼。

《忐忑》是在爱和感动里泡大

流畅浑圆的线条、浓烈的色彩,《忐忑》甜美得如同一盘热带水果,这幅诞生于刺骨寒风里的墙绘所传递给人的温情,足以将你融化。栋帆说《忐忑》不是他一个人完成的,除了他,还有他的清影团队,看材料的大爷,二楼老奶奶,愤愤然撕下墙绘墙上广告的大爷……他们的爱和温暖,和色彩一道被融入了作品中。

这么大一幅绘画作品,是不是要先在草稿上构思好,然后“誊”在墙上?面对记者疑问,栋帆果断地回答:“基本不用稿子,构图色彩每天都在变化,因为生活每天给予我的内容是不同的。”栋帆提到的生活给予的内容莫过于爱和感动。

栋帆讲述,大雪纷飞的12月里站在脚手架上,这滋味不好受,每天在五层脚手架上上下下跑十几趟更是艰难。下雪,脚手架竹篾片上堆满积雪,过一夜,雪成了冰碴,每走一步都需小心翼翼。那段日子,他时不时梦见自己从脚手架上跌落,下坠,下坠,吓得半夜惊醒。从早晨八点半到夜晚八点半,需要整日待在脚手架上不停走动、画画,暴露在寒风里的双手长满了冻疮。“不戴手套是因为赤手更亲近作品,更接近灵感。”栋帆这样解释下雪天也坚持不戴手套的原因。

栋帆不愿意过多谈论《忐忑》,却和我们说起不少创作中发生的故事。

为了看护工地上的颜料、画笔,创作团队请来了看材料的大爷。虽然大爷是个粗黑的北方汉子,但看到栋帆从早到晚没日没夜地画,心疼得要命,有天居然自己掏钱买了包利群烟,颤巍巍爬上脚手架送给了栋帆。“看了四五天材料,大爷也没问我们结工钱,悄悄走了。”说到这里,栋帆顿了顿,表示一定要找到这位让他感动至今的老爷爷。

作品完成到过半时,有位住在一楼的大爷某天遇见他,神神秘秘把手伸进棉衣胸口里掏出张纸,激动地说:“你看,我昨天在墙上(指绘画墙)揭下来的!”栋帆一看,原来是张广告纸。

二楼住着位老奶奶,刚开始时很不情愿在她家外墙绘画,唠唠叨叨说脚手架影响了她晾衣服。栋帆每次画到她家窗口就哄老奶奶开心,说,“老奶奶,你看我把你家窗口画得最漂亮。”渐渐地,老人家也愿意开口说话了,看到栋帆的大眼镜片出现在窗口时,还会友好地递上一个大苹果。

为了赶进度请来位油漆工做帮手,栋帆教他怎么把颜色、圆点画出感情。后来,这位用心的年轻人也学会了屏气,画一笔,退一步,再添一笔。他始终记得栋帆教的那句话,“心用到哪儿,别人就能体会到哪儿?”

栋帆把这次创作比喻为跨界艺术合作,身边的平凡感动深深地触动了他的艺术神经,让他有种非画好不可的冲动。

我是个“撒谎者”,画笔下的虚幻都来自真实

栋帆喜欢创作尺寸巨大的作品,他画的《寓言》《童话》《桃花源与乌托邦》《忐忑》,从私人空间到公共空间,无一不是庞大而宏伟的。他喜欢看到人们把自行车靠在他的画作上,也欢迎鸟儿在他的作品上栖息休憩,他喜欢看到作品成为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于是,《忐忑》帮他实现了这个梦想。九岁的女孩每次放学经过墙绘都会放慢脚步,看一会再回家;住在附近的老奶奶没事就抱着孙女来看画;窗口晾晒的被子和外套也成了画里的一部分。“人们喜欢,是因为《忐忑》传递出来的东西,引起了人们的共鸣,我们的生活需要作品传递出的温情和幻想。”他说。

北京朋友网上看到作品,也发来祝贺短信,“把一幅画置于司空见惯的居民楼上的创意,赋予庸常生活以色彩,让艺术回归本体,远离庙堂,走入民间融入生活,画作本身的意境很美,作品特有的童话世界已成为一种观察和表达方式,它是想象力,丰富世俗封闭的内心,它有种召唤力,让人快乐。”艺术作品给予人的伟大力量,莫过于此吧。

“我是个撒谎者,我要把现实说成梦想。”说到撒谎者,栋帆打了个手势,示意这三个字是要加上引号的。栋帆以《忐忑》里的那片星空打了个比方,他说童话里的星空决不是信手涂鸦。杭州夜空很难找到星星,于是他开始在记忆里寻找,并将亲历过的西南高原璀璨星空搬进了作品。于是,神秘深邃的星空蓝是他打了5遍底色,一层层将颜色覆盖上去才出来的效果。

星空在升腾、膨胀,下坠,它在不同人眼中有不同感受。有个小伙捂着胸口说,我很难受。这种真实的生活场景即使出现在童话里,也足以带来真实的震撼。

“艺术家不可以把自己关在象牙塔内,相反,他必须参与并深入社会,他首先要是个懂生活的人”,一直旨在支持杭州年轻艺术家成长的清影印象画廊主人阿英说起栋帆,认真肯定了画家的生活态度,阿英眼里的艺术家“不是不拘小节,有怪癖,有特权,他得会生活。”

 说起一夜成名,栋帆轻描淡写:“作品完成,它有自己的生命力,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关键看下一部作品。”据悉。今年6月,栋帆将和清影印象画廊的其他5位艺术家赴欧洲作品巡展,那一定是个让人充满期待的艺术之旅。

对话

品周刊:最理想的生活状态

陈栋帆:现在,好好享受现在的生活,有梦想有理想,有追求有朋友,有感动有分享,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品周刊:你最喜欢的颜色

陈栋帆:黑色,它让我找到有序

品周刊:在你眼里,时尚意味着什么?

陈栋帆:在我眼里,时尚意味着内涵,是一种态度和修养,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平常生活。

品周刊:如果有人不喜欢你的作品,你会怎么想?

陈栋帆:那很正常。

品周刊:除了画画之外,你还喜欢什么?

陈栋帆:画画的时候听音乐,无聊的时候看电影,空虚的时候阅读,做完一件自己满意的作品之后奖励自己一次旅行,很多时候还喜欢双目放空发呆。

品周刊:你的个人风格由什么构成?

陈栋帆:在无序之中寻找秩序。

品周刊:谁是你所仰慕、并深受其影响的?

陈栋帆:仰慕的没有。小时候由于太笨,我妈从小常告诫我要笨鸟先行。我可能就是那只“笨鸟”,哈哈。

品周刊:接下来,你会做点什么?

陈栋帆:正在准备6月份去欧洲交流展览项目,是由国外艺术机构邀请、清影印象画廊组织的。